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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心很难静下来,事情不少,就像吃饱了东西却还想再吞下更多的感觉一样,胀着且心慌。
突然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了汪曾祺,一提到这三个字,身边的环境就好像清凉了。
靠在枕头上,慢慢看完了他的短篇小说《受戒》,这份宁静和清凉安抚下了我无措的身体。
比起他的老师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小城,汪曾祺的江浙乡村,更容易叫我代入进去。
《受戒》的故事很简单,讲了小和尚明远入庙来的见闻。
在那时的乡村,当和尚和宗教信仰并没那么多直接联系,它更多是份不错的自由职业。
和尚们也可以吃肉、抽烟、唱些半荤的小曲儿,就是这么群和尚,这么个小村庄,过着现在人们难以奢求的桃花源般的生活。
汪曾祺对白描场景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喜爱,这种对事物的描写把苇荡小村的每个细节都刻画得一丝不差,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我想我可以把小说当做一张地图,找到那里。
譬如对寺庙的描写:
荸荠庵的地势很好,在一片高地上。这一带就数这片地势高,当初建庵的人很会选地方。门前是一条河。门外是一片很大的打谷场。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树。山门里是一个穿堂。迎门供着弥勒佛。
再如对小英子家的:
小英子的家像一个小岛,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条小路通到荸荠庵。独门独户,岛上只有这一家。岛上有六棵大桑树,夏天都结大桑椹,三棵结白的,三棵结紫的;一个菜园子,瓜豆蔬菜,四时不缺。院墙下半截是砖砌的,上半截是泥夯的。大门是桐油油过的。
汪老通常只是简单的把事物罗列出来,我便能感受到他对生活的热爱。
像小英子爹“赵大伯是个 “全把式”,不但田里场上样样精通,还会罩鱼、洗磨、凿砻、修水车、修船、砌墙、烧砖、箍桶、劈篾、绞麻绳。”小英子娘会“煮猪食,喂猪,腌咸菜,——她腌的咸萝卜干非常好吃,舂粉子,磨小豆腐,编蓑衣,织芦篚。她还会剪花样子。”
以及“小英子想起还要给家里打油,替姐姐配丝线,给娘买鞋面布,给自己买两个坠围裙飘带的银蝴蝶,给爹买旱烟,就出庙了。”
我总觉得,名词比形容词更有传递情感的效果。
故事里的人也好、事物也好,都充满着人味儿。
做农活也好,吃肉也罢,当这些和尚这么直白的走到人们面前的时候,他们不再是菩萨们在人间的寄托,只是些自由爽落的人。我想那时的社会对与寺庙结合的那么好,也和那时的寺庙离人们没那么远有关系。
说到底,大多数的小和尚和只和明远一样,至多没什么坏心眼,单纯认真罢了。
《受戒》里头把和尚念经写得和梨园学戏很像,都是要下苦功夫,每一句怎么念,怎么有气场,全都有讲究。
明远的舅舅不是个好和尚,但他同样以好和尚的标准来要求明远,整篇文章里没有个特别好的人,但全是个性分明的实在人。
这里汪老很聪明,把人物的缺点和细节当做“投名状”,叫读者们相信他所讲的一切都可能真实发生过。
但他又把所有人的心眼儿给拿掉,少了这些心眼儿,人与人之间清爽了许多。哪怕有利益的往来,也是干干净净的。
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明远和女主人公小英子那段朦胧青涩的爱情。
看到《受戒》这个名字和开头明远和英子友好的交流的时候,我一度担心明远的受戒或许就是与英子的分别,成为个真正的大和尚,青灯古佛,孤寂到老。
可没想到到最后,俩人还是那么亲昵。
这世道真是叫人喜欢,明远说县城最庄严的方丈,也有个19岁的小老婆。
好吧,全文的和尚好像都是这么朋克,念经是业务,业务做得好,与私人生活毫无关系,这样想,里头的和尚和《朝5晚9》里头可以结婚的多金和尚更像。
于是受戒这个让明远成真和尚的过程,成了他明确自己感情的一天,他既成了个在业务上可以继续发展的和尚,也收获了小英子的爱情。
这个长相秀气,被老和尚们抱以厚望的小和尚,成了这片桃花源里真正的人生赢家。
每次看:
“小英子问:“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明海大声说:“要!”
这个结尾,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爱情这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干什么,如果一切都刚好,让它发生多好。
最后,将《受戒》的结尾分享给大家。你若是也和我一样心烦,不妨多看看汪老的作品,他写吃的,也是一绝。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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