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我,给人印象是:蓝裤、白衫、黑鞋,带副半框眼镜,手提公文包,作为大城市的上班族,看起来斯斯文文,再加上瘦削的身形,宛如古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可事实呢?我不得不承认:我曾是一位残忍的屠夫!
爷爷年轻时,得过一种怪病,病急乱投医,就向天地叩首祷告:若得痊愈,愿每年献一全羊作为供品。爷爷的病后来好了(若懂因果,便知这绝非杀羊献供带来的好处,而是命中此病本该好、同时杀羊恶报尚未现前的结果),于是,年终杀羊献供的家族传统就这么沿袭下来了。后来,爷爷的四个儿子分了家(包括我家),也都继承了这个陋习,过年至少宰杀四只羊。
由此,每到年关,我们家族少不了一场血腥的屠戮!家里的院子成了血腥扑鼻的屠宰场,而我们,则化身冷血残暴的屠夫!
年少的我,便是这个“屠夫世家”中的一员!
一到年末,我会跟随二伯、父亲,去贩卖羊群的市场,物色要买来献祭的活羊,当时的我,只是觉得两个字:好玩。觉得跟大人们去把羊从市场牵回家,很光荣,很有趣,很新奇,而根本不会想到:那些羊儿们与它们母亲生离死别时的哀嚎,面对生人时的惧怕躲闪,被无良卖家用水灌到肚皮滚圆的难受感,以及被买主强迫拉走时,吓得屎滚尿流的可怜样。谁说它们是无情物!它们知道自己被陌生人拉走,定是凶多吉少,所以都是百般抵触,万般无奈!但是,命运的缰绳牵在别人的手里,作为弱者,它们只能随波逐流、任人摆布。而我们,只是把它们当作一种没有感情的买卖品,我们为了杀价而与卖家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完全不顾那些羊的苦乐感受,全然不知那些鲜活生命其实是无价的!我们不仅麻木,而且冷血。
最初,我们买回羊之后,都是花点钱,让邻居的一位屠夫去宰杀。但后来,宰杀费水涨船高,而我们家男丁还算旺,所以就决定自己动手杀羊。
杀羊日子到了,从放血、拔毛、开膛、清脏到蒸熟,一天四只。
最残忍的是放血。我们几个人上去,直接将其中的一只割掉缰绳,放倒,钳住四肢,抬起,按倒在长条凳上,由一人抓住羊嘴,把准颈部脉搏,用磨过的尖刀,贯穿颈部,让温热的鲜血喷溅而下,流进备好的盆子里,然后将它扔到冰冷的水泥地,让它做最后的挣扎,直至断气,之后再放进滚烫的水缸,搅拌,拉出拔毛,之后再用利刃割开肚皮,掏出内脏····
年少的我,常常也自告奉勇,跟着大人,一起上去,按住羊的肚皮,看到羊因害怕而大小便失禁,双手能感受到羊在临死前巨大的颤栗与起伏,耳边传来羊儿临死绝望的哀嚎,但我却像稻草人一样,只是冷眼看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半点同情···
现在想来,那些无辜的羊儿,都是温顺的食草动物,对世界、对社会、对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危害,只要给它们一个破旧的茅棚,与一些草,它们就能默默地度过余生。想想那些被残忍宰杀的羊儿,它们刚出生时,也是有羊妈妈疼它们的,它们也知道撒娇,饿了也会叫,疼了也会哭,也分辨得出哪个人待它好,哪个人对它坏,它们也懂得要趋利避害,它们也是有感情、有生命的,然而现在只是因为它们“没本事”,无足够强的反抗能力,就被我们残忍杀害,这跟大人杀婴儿、日寇在南京的大屠杀有什么区别呢?!
印象深刻的一次。因为一到年末,羊价就上涨,所以为了省钱,有年我家早早就买了一只小羊回来,先养着,那时的我每天放学后,就多了一项任务:去田里放羊。不久,我就与那只羊结下了友谊,我会抚摸着它的背,跟它喃喃私语,而它也会温顺地把头埋进我的怀里。它很通人性,从刚买回来的怕生,到后来不用绳子牵都知道跟着我走,它很聪明。可就是这样一只乖巧听话、与我结下友谊的羊,最后还是被我们杀害,成了桌上摆放的菜、嘴里咀嚼的肉!细细想来,感觉自己不仅冷血,而且残暴!我不是东西!
有时看到《喜羊羊与灰太狼》的动画片,感觉羊群们也挺可爱,但是想到大家一边吃着涮羊肉,一边看着动画片,赞叹着羊羊们的可爱,表达着自己的爱心,就觉得我们人类太麻木冷血了,太虚伪可笑了,这是一种病态,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近四五年来,我家已不再杀羊献供了,我也改吃素了,但我母亲在我考上研究生那年,还是许愿宰了一头。为我而杀,罪在我,忏悔!遗憾的是,家族中的另外三家还在延续这个恶习。不得不说,中国这种杀生献供献祭的传统真的是一种严重的陋习,需要破除!
这里提到的,只是我所造杀业中冰山的一角,我为我们家族所造的杀业而真诚忏悔,弟子发愿生生世世戒杀吃素放生。
愿无始以来被我伤害过的有情,都能离苦得乐,获得解脱,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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