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展守贞教育,在美国颇为常见。虽然奥巴马政府上台之后,终止了政府出巨资投入推行守贞教育的计划,但在民间,各种组织和个人推行的守贞教育活动,依然相当活跃。香港和台湾的情况也类似。2011年5月份,香港当局发布“品德及国民素质”的有关课程的指引咨询稿中,就有不少贞洁教育的内容。台湾近年也有立委提案主张修正“优生保健法”,要求“国中”学校每学年至少提供四小时守贞到结婚的性教育课程。虽然这些由政府推动的倡议引发了不少争议,但人们普遍接受民间社会的贞洁教育努力,并认可其对道德的规范意义。
与此相对,在中国大陆,舆论似乎对刚刚冒头的贞洁教育认可度很低。最近,38岁的单身女硕士涂世友建了全国首个贞操网站“雅品贞操网”,倡导23岁以下青少年婚前守贞,鞭挞“无良小三”和包养、卖淫、潜规则,也批评婚前同居和“露水一夜情”。此举引来了不少的嘲笑和批评,认为涂女士虚伪、迂腐、雷人、可笑的人不在少数。某门户网站对此的评论专题的标题就是“婚前守贞教育,很傻很天真”。
一些公众和舆论有这样的反应,原因就在于,一提到贞洁和禁欲,就很容易让人们想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存天理,灭人欲”等对人性的压制与摧残。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守贞与传统似乎总是与权力、虚伪、专制等裹挟在一起。在这样的背景下,人们很容易将性自由与争取自由、人权、启蒙、宽容、文明等词语简单等同起来,认为性解放符合历史的进步潮流,是先进文化的象征,而倡导禁欲和贞洁则是腐朽与落后的。
喜欢评判先进与落后,是近代以来中国知识界的一个重要特征。原因在于近代打开国门之后,国人看到了与西方世界的差距,知识分子在追赶列强的期盼之下,也对掌握历史的发展规律产生了强烈的渴望。在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熏陶之下,在对启蒙哲学的简单化理解中,一些知识分子产生了能够驾驭历史规律、能够抄近路发展的幻觉。基于一种进步主义的信念,他们习惯用进步与落后等单一的历史发展观来看问题,而罔顾人类历史演进的复杂性。
这种历史决定论的思维给近代世界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过去几十年中国的悲剧也与此不无关系。在痛定思痛之后,当代思想界对于这种历史决定论已经有了很深刻的反思与评判,中国知识界所熟知的波普尔对“历史决定论”的评判,哈耶克对“理性的僭妄”的反思,都与此相关。对于文明的发展而言,固然有先进与落后的分别,但鉴别出先进与落后,则是一个漫长的博弈和演进过程,个人在面对历史发展时,应对传统保持一份敬畏和谦卑,轻言历史规律往往会陷入乌托邦的悲剧。美国至今仍有几个州保留着通奸罪,人们并没有急着把它作为腐朽扔进历史垃圾堆,这里就体现了对传统和历史的一种敬畏与尊重。
人类总是对无拘无束的自然状态的自由充满着向往,但严谨的道德与自律,是任何人类文明存在的前提。荀子就曾讲“故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
“伪”这个词貌似很难听,但它的原意是“人为”,文明本身就意味着一定程度的对人的自然属性的克制与改造。文明人的自由必然伴随着自治与自律。我们也应该看到,历史是在多种复合力量的合力中前进的,如果把人类文明比做一个帐篷,它是由向各个不同方向用力的拉索共同撑起来的。虽然到了现代社会,由于人类生存条件的极大改善,人们可以享有更宽容的生活空间,更大的个性伸展,这其中包括性自由的伸展,但这绝不意味着,倡导贞洁失去了价值。在高度自由开放的西方社会,同样有不少倡导禁欲,并自愿在高度道德戒律下生活的人,人们不应该否定他们对于匡正社会道德所付出的努力和正面价值。
明朝的著名清官海瑞是一个实践极端道德的人,同时代的大思想家李贽认为,海瑞过于拘泥于传统道德,甚至经常不切实际,是个“不可以任栋梁者”,但他同时肯定海瑞的价值,认为他是“万年青草”,“可以傲霜雪”。万历皇帝也认为海瑞“虽当局任事,恐非所长,而用以镇雅俗,励颓风,未为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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