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延揽佛教高僧当时一贯之政策

刘裕平姚兴后南返虽仓促，但仍不忘延揽北方高僧回都，智严即为例。智严乃西凉州人气弱冠出家，以精勤著名，为早期西行求法僧人之一，曾邀请北天堂高僧佛驮跋陀罗抵达长安，传法中土，后因觉贤为秦僧所挟，“严男子分散，理、于山东精舍，坐禅诵经，力精修学。”至义熙十三年（417年），僧传云：宋武帝西伐长安，克捷旋捕，涂出山东。时始兴公王恢从驾游观山川，至严精舍，见其同止三僧，各坐绳床，禅思湛然，恢至，良久不觉，于是弹指，三人开眼，俄而还阅，问不与言。恢心敬其奇，访诸香老，皆云：“此三僧隐居求志，高洁法师也。”恢即启宋武帝延请还都，莫肯行者，既屡请恳至，二人推严随行。恢怀道素笃，礼事甚殷，还都，即住始兴寺。

据此，智严虽为刘裕从驾王恢所启延请，但综合各史料可知，延揽佛教高僧乃刘裕当时一贯之政策。此外，《高僧传》又载法恭精擅诵经，“诵经三十余万言。宋武、文、明三帝及衡阳王义季等，并崇其德素”，又云其“所获信施，常分给贫病，未尝私蓄”，其高德及所做福业使刘裕对其深加崇敬。僧传又载有僧饶，“善尺牍及杂技，而偏以音声著称，擅名于宋武、文之世”，当亦为刘裕所知。对于比丘尼之佼佼者，刘裕深表敬异。据《比丘尼传》记载，业首尼“风仪峻整，戒行清白。深解大乘，善构妙理，弥好禅诵，造次无怠。”不但品行高洁，且有较高的佛教素养，兼擅佛理及禅诵，“宋高祖武皇帝雅相敬异”。

武帝对外国及北方高僧的优遇与延揽，为刘宋一代及整个南朝佛学研究的兴盛乃至各学派的兴起提供了良好的政治环境与条件。

首先，“法藉人弘”，大批佛教高僧抵达宋土，为佛教的发展与弘传提供了基本的人力条件。413年，均摩罗什示寂，417年，刘裕北伐后长安得而复失，赫连勃勃肆行杀戮，北方重新陷入动乱，而江南之政治环境则相对安定，于是吸引了大批曾聚集于罗什周围的僧侣先后南下，成为刘宋佛教发展的中坚力量，从而带动了刘宋一代佛教事业的蓬勃开展。上文言及刘裕于寿春为僧导立东山寺后，北方南下而往东山寺避难者就达数百人：“会虏俄灭佛法，沙门避难投之者数百，悉给衣食。其有死于好者，皆设会行香，为之流涕哀惕。”僧导不但为逃难而来的沙门供应衣食，还为在战乱中死去的僧人设法会焚香洒泪，以示悼念。南下僧人之众由此可见一斑。

至于武帝统治时抵达南土之外国僧人，据梁代主唱《名僧传》，除觉贤外，还有罢摩密多（法友〉、僧伽罗多哆（僧济）等。罢摩蜜多“讽诵经喊，坚持律部。偏好禅那，兼修定品…志愿游方，弘通禅悦。于是泛泊来东，以宋永初三年，始至江陵，住长沙寺”：僧伽罗多哆“西域人也…语经律，通禅教。人息不息，笃学无倦。安思三空，寂观五净…宋永平（疑为“永初”）二年，自外国达于帝京。”可以说，这与武帝的对佛政策是密切相关的。外国高僧及大量北方义学僧侣的到来，极大地推动了刘宋佛教译经事业之蓬勃及佛教义理之发展。正如杜继文先生所言，“南朝宋的译经，继承了后秦在长安的事业。”

佛驮跋陀罗译经集团是刘宋乃至整个南朝重要的译经集团。觉贤随刘裕南归后即开始了大规模的翻译活动，其所在的道场寺，成为京都最大的译经中心。《高僧传》本传载曰：先是沙门文法领，于于到的《华严》前分三万六千筒，未有宣译。至义熙十四年，吴郡内史孟棋、右卫将军祷叔度，即请贤为译匠，乃手执梵文，共沙门法业、慧严等百有余人，于道场译出，诠定文旨，会通华戎，妙得经意。．．．．．．又沙门法显于西域所得《僧抵律》梵本，复请贤译为晋文。．．．．其先后所出《观佛二昧海》六卷、《泥渲》及《修行方便论》等，凡一十五部，一百十有七卷，为究其幽旨，妙尽文意。

据《开元录》，｛弗驮跋陀罗共译经13部，125卷，其中特别有影响于佛教发展的有：《大方广华产经》60卷，由此发端了全面研究《华严经》的风气：《达摩多罗禅经》二卷，把小乘的五门禅法系统起来，循序渐进领悟佛义要旨，对中国早期禅思想的发展有重要影响：《大般泥垣经》10卷，此经的译出，是中国佛教思潮由般若学转到佛性论的重要标志，开辟了佛学研究的新方向。

慧观、慧严亦为觉贤译经集团的重要成员。觉贤被掠后，慧观带领囚十余僧随同南下，成为觉贤最得力的助手。元嘉时重要的译经高僧如求那跋摩、曾伽跋摩、求那跋陀罗等，都由他招集，或担任笔受，推动了译经事业的进一步开展。此外，作为著名的义解高僧，慧观和慧1晴还是刘宋时期著名的涅架学者，并受到后来宋文帝的尊崇，促进了后来涅架学的兴盛。

僧导为南朝成实论的开拓者。《成实论》为中天空人词梨跋摩于公元4世纪所撰，出坞摩罗什译于长安，以接近于大乘的教义批判各部派尤其是有部的毗罢，被视作小乘空宗向大乘空宗过渡的著作。僧导在关中时曾为罗什所译经论“参议详定”，并“谋献众典，博采真俗，乃著《成实》、《三论》义疏及《空有二谛论》等。”《成实论》因涉及到心性问题而受到当时一些佛教学者的重视。僧导是《成实论》最有影响的弘扬者之一，因居于寿春之东山寺，而称为寿春系（另外一系为僧揭之彭城系〉。史载其于东山寺“常讲说经论，受业千有余人”，可见其门徒之众，而北来避难之僧侣也毫无疑问壮大了寿春一系的声势。其弟子有罢济、道猛、僧钟、道慧、法宠、慧开、慧勇等，均为著名成实论学者，受到刘宋历代皇帝的礼敬，使寿春系成为南朝成实学派的一大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