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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图澄的典故

发布时间:2022-08-20 17:52:54作者:楞严经原文网整理

佛图澄大师是西域人,但是他一生都在学习佛法,是许多佛教徒所钦敬的一位僧人。师兄在了解佛图澄时,要对他的典故有个了解,这样对他才会有更多认识。那接下来一起看看佛图澄的典故吧!

佛图澄的典故

正是斋戒的日子,后赵国都邺城 ( 河北临漳) 外的一条小河边,高僧佛图澄正洗他的肠子。他的左乳旁有孔,肠子可从中弄出来。他坐在青石上很认真地清洗着,这是他的习惯,已坚持多年了。夕阳缓缓地斜照下来,水中的鱼儿悠闲地逗弄着浮萍。他直起身,蓦然回头看一看烟霭之中的暗灰色城墙,其后久久地望着东去的流水。这位已过百岁的高僧在想什么呢?属于他的时间太长了,他看着一代过去,一代又来,看着血腥和屠杀这里刚息,那里又起,他经历的人事沧桑太多了,他能从何想起呢?一切都包孕在无言的注视之中。

佛图澄刚从西域到洛阳时,是晋永嘉四年〈公元 310 年〉,那时候他已八十多岁了。不过对他来说,一切都还刚刚开始。他本想建寺传法,但正赶上前赵的刘矅占据洛阳,京城内外纷纷扰扰,只得作罢,隐遁到山野草泽之中,静观事态发展。当时石勒正屯兵在葛陂( 河南新蔡北)。这种人蛮性未除,只有在刀光剑影,在鲜艳的血流中才能得到快慰,于是每一出兵,必定以杀人为戏,连做梦都在杀,杀,杀,……有许多僧人也难逃厄运。面对着四处可见、被野鸦野狗吃剩的腐尸白骨,佛图澄再也无法等下去,内心的慈悲使他决定:该行动了。他要用佛法感化石勒。于是他策枨来到石氏军营附近观望着。他打探清楚,石勒手下大将郭黑略素来信奉佛法,便投奔郭家。他不能贸然去找石勒,在有着嗜血本性的人群中,他得小心行事。

此后,黑略随石勒征战,每每能预决胜负。开始石勒还以是凑巧,后来终于犯了疑惑,忍不住问:“爱卿啊,孤从未觉察到你有什么出众的智谋,但现在你能预知吉凶,这是怎么回事呢?”黑略见时机已到,便按佛图澄所教对他说:“将军天生神武绝伦,就是幽灵鬼神也来帮助你。现在有一僧人,道术与智慧都了不得,他说将军会占有中原,他自己应做军师。臣前后所言军事,都是他教的。”自然他没敢说自己已拜高僧为师并从他受戒。石勒听完顿时大喜:“竟有这等好事 ? 真是天赐!快召他来!”他已急不可耐了。不久,佛图澄就来了。从迈进石勒军帐的第一步起,他就知道此后的岁月会是如何漫长而又充满惊心动魄的色彩。这是他自愿的选择,要弘扬道法得借助王者之力,要普济众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帐中人物个个凶神一般,主神石勒更是目露凶光。石勒见他从容自如,虽然年纪明显己老,但并无龙钟之态,八尺之躯直硬如松柏,心下便生三分敬意,开口问道:“佛法是什么?佛有什么灵验呢?”佛阁澄深知,象石勒这种胚子,对他说法无异对牛弹琴,弄不好还可能被牛抵一下,便说:“佛法虽然高妙深远,但也可以用浅近的事来验证一下。至于大法,容我日后慢慢讲不迟。”见石勒点头,便取钵装水,烧香念咒。水中很快便生出莲花,光彩夺目。这一招果然灵验,石勒当下信服,周围的人也惊呼不止。这些素重巫术的游牧人,从未见过这样神奇的事。佛图澄见石勒兴致高起来,便趁机劝谏:“为王者若以德服人治国,吉祥的四灵(龙、凤、麟、龟)就会出现;若为政残暴多弊,不祥的慧星就要出来。这些东西一来,世运就要随之而变,自古而然。”石勒一听,点头称是,他虽然不杀人就不痛快,可毕竟是想追踪汉高祖的人,他要效法大汉,作为一番,所以佛图澄的话还能听进去。这样一来,佛图澄求护了不知多少生灵,中原一带,许多胡人、汉人纷纷信佛。佛图澄也常常治疗顽症 , 施舍饥馑。佛法终于开始显露微光了。

石勒从葛陂回河北 ( 黄河以北 ),经过坊头( 河南泼县)。营寨刚扎好,郭黑略便到石勒的住处说:“佛图澄让我转告将军,今晚有人要劫营。”石勒说一句“知道了”,便派人布置,心里嘀咕,这老和尚当真料事如神吗?等晚上一帮劫营的坊头人被捉住,他才暗暗点头。不过,凡为王者生性都多疑,他还想试一试佛图澄。一夜,他在帐中披甲戴冑,执刀而坐,派人去告诉佛图澄,说大将军找不见了。心想你若有神验还罢了,若是晕头晕脑地撞到这里来,看我不一刀切了你。使者刚到,还未来得及开口,佛图澄就大声说:“并没有盗贼,将军帐里弄那么森严做什么?”石勒听使者一说,当下惊出一身冷汗:神僧,果然是神僧。由此对他更加敬重。不过,时间一长,猜疑又从另一个方向冒了出来。

石勒总在想:养这么一个料事如神者在身边,是利大呢还是弊大呢?固然他可帮我出谋划策,创建基业,不过,这种人我怎能控制得住呢 ? 他看我一清二楚,我看他一片模糊,若是他收拾我可怎么办呢?不行,得先下手……。佛图澄早已悄悄躲到郭黑略家中,对弟子说:“若石公问我的去处,就说不知道。”结果使者四处搜寻,无论如何找不到。石勒又是一惊:“我对圣人心存恶意,他怎会不知道呢?一定是离我而去了。”整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想马上见佛图澄。佛图澄知道他已有悔意 , 一早便去访他。石勒一见,又惊又喜:“昨晚大师到哪里去了?教我好找。”他哈哈大笑:“公心存怒意,所以权且避了一避,公现在心意已改,我就又回来了。”石勒一听,脸上挂不住,只得尴尬地打哈哈:“哪里哪里,大师误会了啊!”从此也就对他深信不疑。

襄国(河北邢台)城护城河的水源在城西五里团丸祠下,突然枯竭。事关一城的防卫,非同小可,石勒便去找佛图澄讨主意。佛图澄听他说完,立刻答道:“现在应当命令龙了。”石勒字世龙,以为他在嘲笑自己,面有不悦:“正因龙不能弄到水,才来问你。”他知道石勒误会了,连忙说:“这是实话,并非戏言。源头应有神龙居住,去命令它,不愁没有水。”于是与弟子法首等人来到源头。众人一见干旱的裂缝宽如车辙,心生疑惑:哪里有半点水呢?佛图澄坐到绳床上,点燃安息香,不断念诵咒语。第一天,第二天,干旱如初 ,困顿难支的徒众想劝师傅作罢 ,但一看他的表情,庄严而缥缈,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样子,谁也不敢上前。第三天,水流终于从裂缝中涌出,一条小龙也随水出来,长约五六寸。众人争着上前去看,佛图澄喝道:“龙有毒,离开,走近了会死的!”众人顿时哄散,水流猛然变大,源源不断地朝护城河流去。

佛图澄一次坐着喟叹:“两天后当有小人在这里闹乱子。”接着事情就发生了:襄国人薛合有两个儿子,年龄很小,但骄蛮霸道,常常轻慢地戏弄鲜卑奴仆,奴仆忿然抽刀,将小的刺死,抓住大的,用刀抵住其心口,冲着门外大喊:“谁也别进来!进来我就杀掉这个小崽子!姓薛的,送我回国,我放你儿子,不然就都死在这儿!”内外大惊,许多人跑来观望。石勒悄悄问佛图澄怎么办,佛图澄对他密语一番。石勒便对薛合说:“送他走保全你儿子,确是好事。但这种作法一旦兴起,可是后患无穷啊。爱卿感情上暂且忍一忍,国家自有法律在。”说完便命人去抓奴仆,奴仆杀掉小儿,举刀自尽。鲜卑人的头目段波早想攻打石勒,这一下有了借口,便兴兵来犯。石勒后悔行事鲁莽,心下害怕了,只得又向佛图澄来讨主意。佛图澄微微一笑说:“不必着急。昨天我听塔上的铃声,它说明早吃饭时,当擒获段波。”石勒心里终究忐忑不安,他登上城头观望,见段波的军队黑压压望不到头,不禁大惊失色:“这么多人,动一动地都打颤 , 这怎么能抓住段波呢?澄公不过是安慰我罢了。”又派人去问佛图澄。来人回来说:“段波已抓住了。”原来,城北的伏兵出击,遇上段波,便将其擒获。石勒心下猜测,是谁设的这么奇妙的伏兵呢?难道……佛图澄劝石勒饶恕段波,石勒听从。后来果然得到了段波的帮助。

过了些年,后赵的刘载死掉,刘载从弟刘曜袭位,称元光初。光初八年(公元 325年),刘曜派从弟中山五刘岳攻打石勒,石勒派手下大将石虎带步兵和骑兵抵抗,双方在洛阳以西大战。刘岳很快兵败,想保住石梁坞,石虎也竖起木栅防守。佛图澄与弟子从官寺走到中寺,刚逃寺门,便叹道:“哎,刘岳真是可怜哪!”弟子们莫明其妙,忙问怎么回事,他说:“刘岳昨天亥时(晚 9-11时)被抓住了。”光初十一年,刘曜率兵攻打洛阳,石勒想亲自带兵迎击,许久刀上不见血了,正好这是一个机会。但所有官员无不劝阻。为什么呢?无非是危险……石勒大怒,拂袖而出——他去找佛图澄。佛图澄一见他来,便说:“情形我已知道了。依我看还是出兵好。塔上相轮的铃声说:透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这是羯族语,你懂得的。透支,军的意思;替戾冈,出的意思;仆谷,刘曜的位置;劬秃当,捉的意思。这不是说军出捉得曜么?”当时官员徐光也劝他出行。于是石勒留下长子石弘与佛图澄一起镇守襄国,自己率中军骑、步兵直奔洛阳。只两仗刘曜便大败,他的马狂奔乱跑,窜入水中,石堪将他捉住送给石勒。襄国的佛图澄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他有一种本领,用麻油混杂胭脂涂抹手掌,千里以外的事,如在目前。他在掌中见一大群人,用红丝绳套着脖子绑着一位去见石勒,便告诉石弘,匪首已抓住了。

灭掉刘曜后,石勒便称赵天王,行皇帝的职事,建元建平。这年是东晋咸和五年(公元330年)。

佛图澄的典故

石勒登位后,师事佛图澄更加虔诚。当时石葱将叛,佛图澄便以隐语告诫石勒:“今年葱中有虫,吃了会害人,可以告诉百姓不要食葱。”石勒不知所云,当真遍告境内不要食葱,佛图澄只有暗自摇头。他还能说什么呢?到八月份石葱叛乱,石勒才恍然大悟,对佛图澄愈加尊重,凡事必征询他的意见才下决断,尊称他为大和尚。大将石虎有个儿子石斌,很招石勒喜欢,忽然暴病身亡。众人在悲哀中不知不觉过了两天,石勒忽然说:“朕听说虢太子死后,扁鹊使他复生。大和尚,不正是国内的圣人吗?快去请他来,肯定有办法。”佛图澄便取来杨柳枝诵咒,众人都紧张地屏息不动。过了许久,只见石斌呻吟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瞅着众人,仿佛刚从梦中惊醒。自此,石勒便将自己的幼子们送到佛寺中养活,每到 四月初八 佛的诞辰,石勒都亲自到寺里用香汤浴佛,为儿子许愿。

建平四年四月,天气清朗无风,塔立一铃独鸣。佛图澄告诉众人:“国内将有大丧,不出今年了。”到七月,果然石勒死掉,长子石弘继位。没过多久,石虎废掉石弘自立为王,迁都邺城,称元建武。石虎倾心师事佛图澄,较石勒有过之无不及。他下诏书说:“大和尚,是国家的大宝。他从来不受高官厚禄,但如果这些一点也不顾及,何以与其德行相称呢?从此以后,应当让他穿绫罗绸缎,乘坐雕辇。朝会时,和尚升殿,常侍以下都要帮着抬座,太子以及诸公,都要在两边搀扶。主事者要唱‘大和尚到',众人都要起立,以显其尊贵。又命令司空李农:“早晚都要亲自问候。太子诸公,每五天要朝拜一次,以表达朕的敬意。”

佛图澄当时住在邺城中寺。他派弟子法常北上襄国,恰好另一弟子法佐从襄国回都,两人相遇在梁基城下。晚上对床夜语,师兄弟说话,话题自然离不开师傅。法佐一向对师傅借法术行事的做法不满,便敞开说起来:“师傅那次咒龙出水,是不是暗中派人做了手脚呢?师傅的肠子是真是假呢?怎么流出来他也没事呢?……”法常默而不答。 法佐到京,去觐见佛图澄。师傅一见他进来,便笑着说:“昨晚你和法常谈论我了吧?先民不是有言吗?尊敬他,幽居也不改,谨慎行事,独处也不懈怠。幽居独处,恭谨的根本,你不知道吗?”一席话说的法佐既惊愕又惭愧,立刻忏悔过失。消息传扬出去,国人都说:“不要起恶心,大和尚什么都知道。”凡佛图澄所在的地方,绝没人敢朝其方向流涕、吐唾沫或便溺。

当时太子石邃有两个儿子在襄国,佛图澄对他说:“小施主肯定得了病,快去接回来。”石邃派人去,果然已经病重。太医殷腾以及另几个外国僧人说能治好,佛图澄当时沉默不语。他回寺对弟子法雅说:“就是圣人复出,这种病也治不好,何况这类人呢?”没出三天,果然死了。石邃图谋逆反,与宫中小臣密谋:“大和尚有神通,他若告发我们的谋略可就麻烦了。应当先除掉他。”十五日佛图澄要朝觐石虎。事前对弟子僧慧说:“昨夜天神对我呼告:‘明天入朝前,不要去看别人。'我若不得不那样,你应制止我。”平常入朝,他先要探望一下石邃。这次石邃更是苦苦相邀,佛图澄只好去。他要上南台,僧慧为他牵衣,佛图澄说:“不能停留。”还没坐稳僧慧便搀着他起身告辞,石邃强留不住,图谋遂告失败。回到寺里,佛图澄叹道 :“ 哎!太子作乱,形势将成,欲说难说,欲忍难忍。”随后屡次用事情点拨石虎。先秦说客们只能用寓言来向帝王说大道理,是怕他们听不懂,佛图澄不能直接说出,是因他处境微妙,虽倍受尊崇,但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但是石虎这种人怎能听出其中的隐微呢?直到祸乱发作,他才搞明白。

后来 , 老将郭黑略带兵征讨羌人,中了埋伏。当时佛图澄正在堂中打坐。弟子法常陪坐,忽然见师傅面容凄惨,“郭公正在遭厄。”他说。立刻要求僧众咒愿,自己又亲自咒愿。过了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他若向东南方向逃则能活,向别处去,死路一条。”又继续咒愿。过了好长时间,才松一口气说:“脱险了。”一个多月后 , 黑略蓬头垢面地回来,自述经历:“陷入围困中,知道生还的希望不大了,便抽打坐骑横冲直撞,忽然马拼命朝东南方向跑,没出多远,中箭负伤,再也跑不动。正着急,将下一人将马给他,说:‘说公乘这匹马走吧,把那匹伤马给我,行与不行,都任命了。'靠它才得以脱身。”从人推算日期,正是佛图澄为他咒愿那天。黑略一听,老泪纵横,赶忙拜倒在地。大司马燕公石斌,被石虎任命为幽州牧。天高皇帝远,石斌便在那里聚集群凶,肆虐无度,一时间闹得幽州城乌烟瘴气,鸡犬不宁。佛图澄告诫石虎:“天神昨晚说,要赶紧将马收回来,否则到秋天肚脐就要溃烂了。”石虎不愿显得太无知,不好深问,但实在想不出什么意思,只得命令各处将马送回。秋天,有人告发石斌,石虎将他召回,一怒之下重打三百鞭,并杀掉其生母齐氏。这一怒可止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的权威正受到危胁,他要用更多的血来证明他的不容冒犯。他弯弓搭箭,又射杀石斌手下几百人。佛图澄急急去劝阻这个红了眼的嗜血狂:“陛下心意不可放纵,死人不能复生。礼法规定帝王不亲自用刑,以显皇恩,哪里有这么做的呢?”石虎也后悔做得过分了点,便趁势停下来。

建武九年(公元343年),石虎在大兴军事,进攻前燕、前凉,都大败而回,军队损伤以十万计。正在这时,南方的晋又派桓温出兵淮泗,内外皆惊,人心惶惶。石虎觉得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他像笼中的困兽,绝望地发作。猛然,他仿佛找到了发泄对象,愤愤地说:“哼!我信奉佛法,供养僧人,结果呢?寇照样来,我照样打不赢!佛法看来是没灵验了。”第二天,佛图澄一进殿,便嗅出一种异样的气息,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石虎自然对他还客气的,但谁都看得出那仅是一种客气。他劈头便问佛法是不是不灵了?佛图澄心里早有准备,马上镇静地答到:“陛下听贫僧慢慢说来:陛下前生做过大商人,曾在罽宾寺资助过佛法大会,其中有六十名罗汉,贫僧也在内。当时有道者对我说:这个商人死后当变鸡,然后在晋地做王。现在陛下不正做着王吗?难道这能说不是佛法的灵验吗?陛下,战争与外寇,本是国家常遇到的事,怎么能轻易怨谤三宝、半夜生出歹念呢?”石虎越听越茫然:前生?商人?鸡?这一切对他来说太遥远了。不过,有一点是无可怀疑的:他是王。听到最后,他总算“明白”了,赶忙跪地谢罪。

石虎虽然相信佛法还有灵验,但他身为帝王,不能让陌生的东西在自己头脑中长存。“佛法说什么?”他常问。“佛法说不杀生。”佛图澄说。“朕身为天下之主,非刑杀不足以肃清海内。我既已违背戒法杀生,虽然还在奉信佛法,又怎能得福呢?”石虎很是认真。“帝王奉法,主要看内心。做到外恭内敬,不为暴虐,不害无辜,且帮助弘扬,便已尽力了。至于凶顽无赖,非教化可以改变,对这些人就不能不加罪用刑。但千万不能任性乱来,若残暴无度,滥施刑罚,既使再倾心尽力事佛,也免不掉现世的灾祸与来生的恶报。愿陛下节制欲望,兴起慈念,广及一切众生,这样佛法才能永兴,国运才能昌盛,福德才能久远。”石虎连连称是。他虽不能完全照做,但毕竟有所收敛。尚书张离、张良家境殷厚,信奉佛法,各自建起大塔。佛图澄一席话让他们很是扫兴:“信奉佛法,关键在于清心少欲,以慈悲为怀。施主虽表面信佛,但贪竞之心没有停歇,无节制地玩乐聚敛,现世的罪快要临头,还修什么来世的福报呢?” 果然这两个人很快被石虎除掉。

佛图澄的神奇故事越传越盛。据说一次石虎与他正谈得兴起,忽见他一皱眉:“反常,反常,幽州正遭火灾。”便取一杯酒洒出去。又继续谈笑。过了很久才说:“好了,火己灭了。”石虎派人去查看,幽州人说:“那天大火从四门烧起,众人正惊惶无措,忽然西南方有黑云飘来,降下骤雨来了火,奇怪的是,雨水酒气很重。”又一次他派弟子到西域买香。过了些日子,忽然对其他弟子说:“我看见他正受难,快要死了。”便焚香咒愿,遥遥救护。弟子回来说:“那天我遭贼人抢劫,正要被害,忽然闻到香气。贼人无缘无故大乱,说‘救兵到了',这样才得救。”石虎要重修临漳旧塔,缺少承露盘,佛图澄说:“临淄(在山东)城内有古阿育王塔,地下我们需要的东西都有,我画一图,叫人去挖回来即可。”果然就挖了回来。又有人说,石虎总想讨伐燕国,佛图澄劝他:“燕国运数未尽,不应动它。石虎不信,后来屡战屡败,才不得不罢休。说得最多的还是这一件:天下忽然大旱,从正月到六月,滴水不降,石虎派太子到临漳西釜口求雨都没有效验。石虎只得请佛图澄前去——他己年过百岁,一般事早就不烦劳他了。他一去,便有两条白龙降在祠所,当天大雨倾盆而下。方圆千里,庄稼得以丰收。戎人原先不知佛法,听到这些神验,遥遥向他礼拜,不用言教就归化了。

佛图澄的心血没有白费。几十年间,佛法算是在大众心中扎下根了,上自王公,下至士庶,都知礼拜赞叹。他足迹所至,先后建起了近九百座寺院。从他受业的常有数百人,先后累计有一万左右,其中有不远数万里来的梵僧佛调、须菩提,也有后来成为大师的释道安等人。不过,物极必反。佛教一成为显教,趋之者若鹜,其中难免鱼龙混杂,生出许多枝节。事情闹到石虎看不下去了,他给中书下诏:“佛法为世尊崇,国家所奉。街巷小儿、没有爵禄的,能否事佛呢?再者,僧人都应是高洁贞正之人,精进佛法,身体力行,然后才能成为有道之士。现在僧人多得要命,里边许多奸邪违法之徒,根本不适合做僧人。这些事你们商议一下,以供抉择。许多人趁机排斥佛教。中书著作郎王度奏道 :

佛图澄的典故

“凡为王者,都在郊外祭祀天地,奉事百神,礼法所载……,佛出自西域,是外国神,并无功德施与国家百姓,天子不应奉事。当初汉明帝感梦,佛法初传,也只让西域人在都邑立寺,供养其神,汉人不能出家,魏承汉制不改。现在大赵受命于天,遵循古法,……不宜使固有祭礼与之混杂。国家应禁止国人礼拜,赵国僧人,让其还俗。”中书令王波等也附和。石虎再三。像他这种以“羌胡”身份入主中原的人,心理是十分敏感的,他最后下诏书说:

“王度等人说佛是外国神天子不应信奉。朕生在边地,时运不错,得以君临诸夏,祭祀本应照顾旧俗。佛是戎神正合此例不应排斥。制度定出,永世作则,但若这样做于事无损,何必拘泥前代?夷、赵蛮诸类人,有放弃淫祀乐于皈依佛法的,听其所为。”诏书一出,国内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简慢戒法之徒,有了护身符,较以前的作为更变本加厉。这种状况谁能禁止呢?谁能清除尽庞然大物身上的寄生虫呢?神明如佛图澄者,也只能望洋兴叹。况且,些许寄生物的存在,不正说明被寄生者勃勃的生机吗?无论怎么说,佛法是兴起来了,赵国境内的血腥味淡下去了。

就在一片歌舞升平背后,佛图澄明显地感到:巨大的阴影正渐渐淹没这个国家。黄河里本不生鼋,忽然出现一只,便作为宝物献给石虎。佛图澄一见便叹息不止:“哎哎,桓温不久就要过黄河来了。”桓温字元子,故如此说。石虎昼寝,梦见群羊驮鱼从东北来。佛图澄听他一说,便直言道:“不祥之兆。鲜卑人将点领中原。”石虎心中顿时凉了半截:桓温从南来,鲜卑从北来,并不强大的赵如何承担呢?自己也老了,想想这种结局,当初枉抛心力,有何用处呢?不禁黯然伤神。超兴太守给石虎送来一个怪人,此人总穿麻襦布衣,就被称作麻襦。这麻襦如病如狂,讨来米谷,自己不吃,都撒在大道上,说是喂天马。麻襦见到石虎,却是言语如常。石虎知道,两人并无共同语言,便将他送到佛图澄处,并派人偷听。麻襦一见佛图澄,开口便道:

“当初光和(汉灵帝)年间相会后,延至今日才重逢。这西戎秉受玄命,终有尽期,……”佛图澄答:

“天道回转,运数已到极点,否运将来,不能支撑。九木水为难,……哲人虽在世,不能使必倾之物巩固。我长游世间,纷纷扰扰此类忧患甚多。……将登上凌云的屋宇,相会于虚空之中。……”两人说了一天,石虎听偷听者一讲,许多话让他莫明其妙,如坠五云之中。但他也听出来,两人所论是数百年间的事,自己的国家,倾坍之日已不远了……

几十年一瞬间,这时已是建武十四年(公元348年)了。送走麻襦,佛图澄回到寺中,久久地注视着佛像:“不能一直庄严下去,实在让人怅然。”自言自语道:“有三年吗?”摇一摇头:“不行不行。”又说:“ 两年、一年吗?”又自答:“不行。”转身对弟子法祚说:“戊申年(公元348年)年祸乱始萌,己酉年(公元349年)石氏就该灭尽了。我要在其未乱之前,先行化掉。”徒弟凄然惨容,此后便悄悄为他准备后事。

建武十四年七月,太子石宣与弟弟石韬将互相残杀。石宣到寺里与佛图澄共坐,塔上一铃独鸣。佛图澄说:“听得懂铃音吗?它说‘胡子落度。'”石宣看佛图澄的神情,立刻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佛图澄故意不说实情:“老胡修道,不能隐居山中无言。华丽的车子,鲜美的衣服,难道不是‘落度'吗?”石宣心中冷笑:这老家伙已糊涂了,说的什么东西?这时石韬赶到,佛图澄盯着他看了很久。石韬被他看得毛发倒竖,忙问大和尚怎么啦?他说:“怪你的血发臭,所以才看你。”到八月,他让弟子到别室中斋戒自己只身入东阁。石虎与杜皇后向他讨教,他说:“腋下有贼,自佛塔以西到此殿以东,会有流血小心不要东行。”杜皇后瞋怪道:“大和尚老胡涂了,青天白日,卫兵把守,怎么会有贼呢?”佛图澄连忙改话:“眼耳鼻舌身意,六者所受,都是贼。哎,老了自应糊涂,假如年轻的不糊涂的话。”于是只说寓言,不再明讲。两天后,石宣果然派人将石韬杀害在佛寺中,并想在石虎临丧时连他除掉。石虎因听了佛图澄的劝告,才得以幸免。石宣事败被抓,佛图澄又劝谏:“既是太子,就不要使其受重祸了吧。陛下若隐忍愤怒施以慈爱,则国祚还能有六十余年。若定要杀他,他会变成彗星下扫邺宫的。”石虎正在气头上,摆一摆手:“这是朕自家的事,大和尚莫管!”佛图澄并不以为意,他深知家中无圣人,过多过久的接触,自己周围神圣的灵光在石虎眼中已不再似当初那样鲜明了,他不过一名高级顾问而已。他平静地告辞而去。空荡荡的室内只剩下石虎一人,他忽然感到空虚:自己养的儿子怎么都这样呢?先有石邃,后是石斌,现在是这两个。还有一个石世,才十岁,能做什么呢?恐怕赵的气数已尽。……大和尚说还能有六十年后不照样烟消灯灭吗……他已没什么切实抓得着的东西,他要用恐怖来最后证明一下自己的至高无上。他叫人用铁锁穿透石宣的颔骨,牵到柴堆上活活烧死,他一直微笑着看儿子变做灰炭。他又将石宣的三百余名官属下狱,最后车裂肢解,扔到漳河之中。河水顿时变色,可没过多久,就又清澈如初了。

佛图澄令弟子停止了别室的斋戒。

一个月后,一匹妖马忽然出现,它的鬃毛和尾巴都有火烧过的迹象。马进中阳门,出显阳门,凝望东宫,不能进去,便悲鸣一声,向东北方向跑去,转眼便不见了。佛图澄悲叹:“灾祸将至,我也该走了。”

他派弟子向石虎辞别:“事物迁流不定,无人能够永生。贫僧火焰般虚幻不实的身躯,已到了化解的时候。久受陛下恩泽,特来相告。”石虎手中的玉如意碎在地上:“没听说大和尚有病,怎么忽然之间就说这种话呢?”他匆忙备辇去寺里问候。他表情麻木:最后一个心理依靠将要失去。佛图澄只微微一笑:“陛下,出生入死,本是天道常态。性命长短自有定数,无人能延长。修道贵在行事完备,修德贵在没有懈怠。若操行无缺,虽死犹生。若损害道德来苟延性命,非我所望。……现在略有遗憾的是:国家鼎力事佛,造庙修塔,本应受到祐护。但施政暴烈,滥用淫刑,于圣典于佛法皆相违背,最终不能得到福祐。……若改变做法,恩惠百姓……贫僧就死而无憾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训诫了,石虎想起当初向他请教佛法的情形。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痛哭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哭得这样畅快。

邺城边这条河见过许多人变做枯骨了,它看他们,犹如树叶落地,腐烂消亡一样自然。它也见过这位一百一十七岁的高僧不止一次地前来清洗,它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高僧明显苍老了,但眼睛仍旧如鹰鹞,双手也依然灵巧。他一点一点将肠中秽物用水冲走,质本洁来还洁去,他出家一百零九年,身心清净如镜。他无欲无求,他唯一的念头便是救护众生出离苦海。他知道在他死后这里又将是洪水滔天,又将是白骨遍野,千里无人,……不远处的都城已完全融入阴影之中,沉寂而颓废,毫无生机,不久那里将是火焰冲天。…… 他决定在 十二月八日 化掉,到另一个所在,换另一副模样,重新开始。……水静静地流着。“师傅,天凉了,我们回去吧。”侍立一旁的法常小心翼翼地说。“好,好,回去,不坐了,迟早是要回去的。他站起身来。

很快 , 两人的影子便消失在烟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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